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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瓜子的自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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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瓜子的自由

瓜子,尤其是葵瓜子,对我来说有一种奇特的魅力:如果桌子上恰好放着一盆,我会不由自主地抓起来吃,直到嗑完为止;如果手边没有,我也不会像瘾君子一样急得心神不宁,四处找货,重金购来。多年以来,瓜子已经对我的牙齿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磨损。但如同香烟对鲁迅先生的写作灵感有极大的促进作用一样,瓜子可以使我将目光停留在好书上的时间延长一倍以上,所以我决定看一本好书时,往往先配好一杯茶,一包瓜子,然后一坐半天。这种状态下,瓜子是配角,茶也是,仿佛书本中的信息须得以他们伴为咀嚼方得进入脑袋。

细细想来,如今我常年居住在城市里,瓜子从来没有好机会扮演主角。不管是与朋友去外面的茶馆里喝茶,还是邀请老同学到我家里打牌,或者与家人到郊外去野炊,瓜子都只能作为其他活动的佐料,可有可无。

我小时候看到城里人嗑瓜子,瓜子壳要么都吐在桌子上,要么很讲究地用一个小碟子盛着,差不多满了就去倒掉。我对此雅行相当羡慕,等自己住在城里时也便如此操作。刚开始觉得不太方便,没过几个月就适应了,毕竟保持公寓整洁很重要。一晃几十年就这样延续下来,以至于我有时去乡下,抓起一把瓜子准备嗑时,下意识地先找放瓜子的盘子在哪里。乡下的亲戚会略带好笑地告诉我:“直接吐地上,等会儿一扫就可以!”于是我又真正体会到嗑瓜子的乐趣。这时候瓜子可以作为主角,闲聊作为配角。用手指将瓜子送入嘴巴,此后手指不得再参与这颗瓜子的余生。柔软的舌头配合坚硬的门牙或者犬牙,从嗑破的瓜子壳内将瓜子仁轻巧卷走,然后一股气流从口腔内聚集而喷发,将分成两瓣或者碎成多片的瓜子壳吹落地上,力量不够时也会掉在衣襟上,膝盖上,但很少掉一片清理一次,总要一片狼藉或者起身时才会拂去。

一群人围坐在一起,一边嗑瓜子,一边吹牛,旁边通常还会放一杯茶,因为瓜子与说话都让人口渴。但是小时候我从不觉得嗑瓜子会口渴。那时过年,一方面是讨吉利,一方面用于招待客人,家里都会炒一大锅瓜子。我负责烧火,不能太旺,也不能熄火。大人在瓜子里放一些干净的粗沙,大铲子不停翻炒,直到香气渐起,弥漫全屋。我家炒的都是原味瓜子,不加糖,不加盐,仅加少量香料,因此受潮了也不会黏糊糊的。我平时出门都塞几把在衣服、裤子口袋里。上学路上,或者与小伙伴玩耍时,不管手脏不脏,都时不时掏瓜子嗑,然后就像练习内功似的,丹田运气,将瓜子壳吐得老远。口袋线头稀,有时候最后几颗瓜子卡在缝里,我还以为已经没有了,直到母亲洗衣时才发现。回想起来,我在田埂上蹦蹦跳跳,随口吐飞的瓜子壳落在草茎上,惊了蚱蜢,压了蚂蚁,那才真是自由自在的状态。

今年三月底,上海因为疫情而开始封锁不久,我意识到短时间不会结束,而家中已无瓜子,为了能多看点书,便立即在网上订购,但被告知物流已断。此后想团购,愿意出五倍以上高价,结果又被告知这不是生活必需品,不准购买。我就想:只要能吃饱饭,这一点小小的额外享受就不用强求了。后来封锁遥遥无期,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层出不穷,不禁又想:当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突然遭遇变故,几十年来逐渐积累起来的生活自由,这里去一点,那里去一点,甚至连碎小的瓜子都被剥夺了,那么这种生活又有啥趣味呢?

看来,拥有言论自由与行动自由时,吃瓜子最为惬意。假如被剥夺了吃瓜子的自由,只能做吃瓜群众,那是何等的悲哀啊!

大旗拂面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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