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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从小抚养少爷长大,我提出给他议亲时,

我被娘亲卖到萧家做婢女,萧家小公子小我四岁

我从小看护他长大。

七年后,他金榜题名,我为他相看妻子。

他却半夜爬上我的床,搂着我说:

“阿姐,别装了,你也不愿看我娶妻,是吧。”

1

“娘,别把我卖了,我会烧火做饭,我什么都会,别把我卖了好不好。”

娘亲生了张柔弱怜人的样貌,平时冷着脸都显得可怜。

然而现在,尽管我已经将头磕出血,她也不疼我。

“你别磕了,我年幼生下你已是错误,如今我有了好归宿,万万不能让白郎知道你的存在,以后我不养你,现在不把你卖了换银子,难道你要将自己活活饿死?”

她眼里是单纯的疑惑,仿佛我真不稀罕这六两银子。

我心中冰冷,知她已经下定决心甩开我。

于是我从地上爬起,抹了泪,擦掉额头上的血,站得笔直看她。

其实她也难,好好的一个采茶女,被一个穷酸秀才拐到京城,秀才考了五次科考都没中,前两年便疯了,满嘴我中举了,疯后没多久就死了。

母亲是十四岁被拐来,十五岁生下我,如今她也才二十余九。

加上她脸蛋圆圆显得幼态可人,前几月被京中一位六品老爷看中,私下柔情蜜意到现在,终于要把她接到府中做妾。

每每那老爷来,我都会跑到春盎楼与各位姐姐们打马吊,聊小话,为的就是不让他知道我娘亲已经有了个半大的孩子。

我早该猜到的,对于娘亲来说,我一直就是个累赘罢了。

“六两银子我给你三两,你进府那日也算二婚,给自己买个好点儿的钗头。”

丢下这句话,我就跑到了人牙子的店里,签下了卖身契。

箫府管家婶婶来的很快,干脆了当塞了我六两银子,说:

“回去收拾下行李,明日来洛安西街,长尾巷子第一户人家,西门进来,我领你安置。”

回到家后娘亲已经不在了,我翻了下破旧的柜子,除了我的衣物,什么都没了。

不对,箱底还有张银票,很新。

摇摇欲坠的草房在这一刻显得空荡寂静,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,但总归与她,是桥归桥,路归路。

2

箫府管事分两个,一个主外院,是个严肃的老头,一个主内院,是个慈祥的婶婶。

婶婶说她娘亲美貌,想必女儿的样貌也不差,果真如此。

她们的大娘子呀,就喜欢看美人儿,故而整院子里都没个丑的。

我疑惑道:“大家都说,大户人家的主母不喜挑好看的女使,怕被主君看上分宠。”

婶婶摇摇头,自信说:“我家小姐是扬州县丞嫡女,生来尊贵,又扶持主君一路从商做成了京城皇商之首,主君对我家小姐感激不尽,哪里还敢偷香呢。”

不错,是个好主君,我颇为感叹的点了点头。

然而打脸来的太快,就像西北风。

三月后,刚入冬,主君就纳了个妾,是主母身边伺候了三年的女使。

那一天,府里上下人心惶惶,每个丫鬟都怕自己被主母发卖。

只有我义愤填膺地对婶婶说:“这男人就像是茧子,破壳前你以为是只金灿灿的蝴蝶,没成想是扑棱蛾子,见着点光就扑上去,全然忘记了是谁在他还是条虫时,精心喂养着的,呸,男人没一个好东西。”

婶婶是主母乳娘,本就气得慌,我这么一说领她直接红了眼眶,连连握住我的手,说我是心疼她家小姐的。

如今主母茶饭不思,抑郁在床,不如我接替那蹄子的工作,侍奉主母吃穿。

我犹豫了会儿,想着自己的样貌也不差...

婶婶看出我的顾虑,说:“别怕,我家小姐通情达理,知道这种事不是一方的错,只要你一心为主,她也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
就这样,我成了主母的贴身女使。

见到主母时,她清瘦得厉害,正哄着才九岁的小少爷吃饭。

小少爷天资聪慧,三岁识字,六岁出口成章,如今九岁已经熟读四书,写得一笔好字,连经常来做客的太傅都说小少爷是文曲星转世,以后要做状元郎。”

只是这小文曲星不爱吃饭,长得虽白皙俊俏,身子却单薄了些。

他不张嘴,惹得主母也发急,丢了筷子垂泪。

主母就是扬州女儿的长相,瓜子小脸,柳叶细眉,巧鼻红唇。

或许是与我娘有三分像,我不由大着胆子想帮她。

我蹲在小少爷面前,板着脸问:“为何不吃饭?”

他不说话,板着一副比我更板的脸,酷酷回道:“关你何事。”

我扶住他的双肩,刻意使了分力气,装出大他四岁的气势说:“不关我的事,可你娘亲近来过得不好,你还惹她心急,论语里的孝道你都白念了吗?”

他被我说得一唬一唬地,不自在地撇过头,低声说:“娘亲不吃饭,我要陪着她。”

这句话领主母瞪大眼睛,继而又是好几颗眼泪齐刷刷掉下来。

她拥住小少爷,哽咽道:“我的儿呀,娘亲的好孩子,娘亲吃饭,你也吃,好不好?”

我欣慰一笑,退到一旁。

其实刚刚自作主张讲话已经是过错,说主母近来不好,戳她伤口,现在我背后混是冷汗,期盼主母反应过来后不要罚我。

不过很快小少爷又出了问题。

他挑食,先是嫌弃糖醋排骨老了,又是说羊肉一股子腥味。

吃着吃着,又不吃了。

眼看主母瘪起嘴,我快速说:“主母别着急,奴婢从小就自己做饭吃,还去一个酒楼偷师学艺过,厨技自认为不差,不如我给小少爷下碗阳春面,先垫垫肚子?”

主母点了点头。

阳春面虽朴素,却很考验手艺,只要是调味差了一丝一毫,便都不好吃。

而阳春面好吃的关键就在于用猪油煎的蛋。

猪油能激发出蛋的香味,捞出素面,余留半碗清汤,一把葱花点缀,好吃又健康的阳春面出锅。

小少爷吃的干干净净。

主母赏了我一副金手镯,让我以后尽心伺候。

过完年开春,主君仗着主母对他纳妾一事没多说,愈发嚣张,短短几月纳了五六个娇妾。

有些是府里的,有些是好友相送,还有一个最过分,是从春盎楼买来的。

当初我为了生计,给春昂楼的姐姐们缝制衣服,一来二去就与她们相熟了。

厨艺也是偷摸在春昂楼学的。

主君买来的是我极其讨厌的一个女人,名婷婷,她是个极嫌贫爱富的人,最喜欢阴阳怪气别人手上的镯子没她的贵。

我也被她讥讽过。

“喂,叫你呢,聋啦?”婷婷在我面前晃了晃手。

我朝她撇了撇嘴,想到这人让主母伤心了,对她就没有好态度。

“叫我何事?”

“没什么,只是让你给我传句话。”

我皱眉,静静看着她。

她直言不讳:“我怀孕了,主君说一个青楼女子没有资格诞下孩子,让我求主母为了箫家子嗣着想,让她父亲在扬州给我安一个良籍。”

脱贱籍一事就这么轻飘飘从她嘴里说出来。

要知道主母的底线便是娘家人。

把主君扶持上来已经耗费了他父亲近半生官场前途,如今那个白眼狼居然要为了这事去麻烦她父亲,她不允许。

暗处听了许久的主母终是忍不住,出来将她骂了回去。

什么脏话都往外说。

我拦也拦不住。

可恨的是,婷婷回去朝主君哭诉,主君当晚就来了院里。

那一晚,吵闹了很久。

我捂着小少爷的耳朵,拍着他的背,他人小鬼大的,知道父母又在吵架,冷着张脸,眼里的厌恶令我心惊。

可好歹是个孩子,还是闭着眼睛装睡,偷偷落了泪。

3

主母与主君和离了。

其实那一晚,主君震怒下是要休了主母的。

可主母硬气,用刀抵着脖子说,只有和离或丧妻,没有被休!

主君嗤笑,“和离可以,带着你的儿子滚,婷婷腹中已有我的孩子,我不稀罕和你的儿子。”

主母险些气死,翌日就签了和离书,带着小少爷和我,还有婶婶,一同离开了箫府。

我们没去主母的私宅,那些宅子里都有主母与主君美好的回忆,主母说想想就恶心。

所以我们住在了郊外婶婶的宅子里,偏远但安静。

又没过几日,京城传得沸沸扬扬,箫皇商与他的妻子和离,妻儿皆被气离京城,如今母子二人皆失踪,下落不明。

奇怪,哪里来的风言风语,家产都还没分,主母怎么会离京。

等春天更暖和一点的时候,主母说要回去分家产,箫追有的是钱,不分走一半她死不瞑目。

多日的郁积使得主母已经人比黄花瘦,我与婶婶都劝她别去,等身子好些再去。

可主母说,今日就是提不上来这口气,非要今日去。

我们没法子,随了她。

小少爷不放心,硬是要一同前往。

到了箫府,婶婶熟练打开了侧门。

毕竟京城流传主母已经离京,为了宁静,主母打算将错就错。

正门太显眼了。

七拐八拐拐到了主君院子。

很奇怪,府里好寂静。

别说是离开前那六七个妾室,连下人都寥寥无几。

平白无故添了分落败。

好不容易找到主君,他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。

看到主母与小少爷,他瞬间瞪大了眼睛。

然后就是急忙赶我们走,急得汗都流了下来。

“你们怎么来了,快走,离开这里!”

主母翻了个白眼,哼道:“我过来分家产,毕竟我儿子以后是要考状元的苗子,我得好吃好喝供着他。”

主君急促说:“我已经分好了,明日钱财就送到你府上,你快走,快!”

说话间,主君已经拉过主母与小少爷,疯狂朝外跑。

我与婶婶不明所以,也跟着跑起来。

一出门就碰到了婷婷。

她也骇然:“你们怎么来了!”

我们没弄懂他们的反应,特别是主母,看见婷婷后猛然甩开主君,狠狠扇了他一巴掌。

“这就是你赶我走的原因?怕你的小娇妾看到我纠缠你?”

主君的脸被扇出血丝,眼里闪过一丝狼狈。

可他还是急匆匆拉起主母和少爷。

就在这时,一阵马蹄与铁甲声靠近,巨大的轰门声把我们吓了一大跳。

主君急得眼红,他把主母与少爷交给婷婷说:“送她们离开,婷婷,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。”

婷婷也很利落,将主母与少爷一手一个,拉跑了。

这时我才意识到,事情不简单。

4

随着宣旨太监的一声又尖又长的——

“抄家!”

木门关上,我们只看到了主君望着主母的最后一眼。

爱意眷恋,情深似海,炽热而无悔。

下一秒,主君被当场抹了脖子。

婶婶死死捂住主母的嘴,她从门框里透过的光,看到深爱十几年的男人,死在了她的面前。

我将小少爷搂在怀里,不停地轻抚他的头,让他背对着这残忍的一幕。

时间紧急,容不得我们悲伤,婶婶扶住主母,我牵着小少爷。

婷婷把暗道打开,是个很简陋的...狗洞。

“主君没想过你们会回来,本来想安一条密道,但时间不够,只开了个狗洞,这个洞一出去就是西北侧门很久没打理的那个假山角,你们顺着往里走,拨开杂草,有个小木门能通到府外,快跑吧。”

她有条不紊交代完就要我们快走,可主母不肯,她问:“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
主母在刺激下,状态已经濒临崩溃。

我朝婷婷点了点头,告诉她如果不知道事情的原委,主母是不会走的。

小少爷也倔强站在原地。

婷婷无奈,只好以最快的语速交代清楚。

“您父亲多年来利用主君行商之便贪污,主君原想反抗,但您父亲威胁他,如果告诉了您,就以不孝之罪状告您,他是官,主君是商,胳膊拧不过大腿,于是被迫帮您父亲敛财。

更离谱的是,您父亲还勾结三皇子,意图扳倒二皇子成为储君,主君虽然劝告,却无济于事,反倒惹得二皇子注意,调查起了萧家与王家。

这一调查自然是一查一个准,您父亲与主君从皇家贪污近千万两银子,堪称十年来最大贪污案,去年,圣上就在调查此事。

主君深知此事瞒不住,他实在没有什么心计,最想做的只有保您周全,于是找我演了一场戏,逼您和离。”

至此一切真相大白。

主母跌落在地,被暗黑的真相冲击得十分混乱。

婶婶急得捞起她往洞里钻。

我也一刻不耽误,把小少爷提起来就走。

待我们钻过洞,婷婷却不出来。

我透过洞探头问她:“你不走?”

婷婷眼眸动情,她开口:“叶小妹妹,你知道吗?在春昂楼五年,我从未见过一个像萧家哥哥这般的人,他满眼、满心都只有他的妻子,他付了千两银子给我,只为让我演场戏,保他妻儿一命,我....我可不能让他白付钱。”

说罢她笑了笑,脸上浮现决绝,下一秒她眼神坚定,将柜子移来狗洞,“你们快走,我帮你们再拖拖。”

我深深望了她一眼。

风月女子用情起来,天地不可撼动。

按着她说的,我们顺利出了府,只是马车停在侧门,在这儿拐角百米处。

“我去架马车过来,你们站这儿别动。”

好在侧门只有些散兵,停马车时我又长了个心眼,停在远一点的树下。

装作路人,我很快便把马车驾到主母那边。

就在婶婶把主母和小少爷扶上马车时,几个黑甲卫发现了我们!

他们几人跑过来,领头那个更是大吼:“停下!箫家全府杀无赦!”

婶婶慌得滑了脚。

“婶婶,快!上来!他们追不过马车!”

我急得脖子通红,发丝皆被风吹乱,糊住了眼睛。

婶婶看了眼即将追上的黑甲卫,狠狠踹了一下马屁股。

“快跑!”

然后她把将将就要用长刀刺到马的一个黑甲卫扑到。

那一刹那,长刀穿过了婶婶的身子。

场景在我眼前放慢,仿佛前年,两旁快速疾驰过的街景又提醒着我。

婶婶,没了。

过了好久,又好像只过了一瞬,我听到主母痛心疾首的哀嚎。

一日之内,她失去了仅有的三个倚靠。

父亲,丈夫,奶娘。

我忍住不让泪模糊回家的路。

一刻钟后,我们回到了婶婶的宅子里。

5

两日了。

主母和小少爷滴水不沾。

主君说第二日会送来的银子被官府发现劫下。

我劝道:“主母,小少爷,主君费了那么大的局,只为保住你们,吃点儿吧。”

主母苍凉一笑。

“我这条命,有什么好留的。”

主母她,一世无忧无虑,心思单纯。

她经历了丈夫的“背叛”,丈夫的誓死护佑,父亲的欺骗,婶婶的牺牲。

如今一蹶不振,再正常不过。

我想让她好起来。

“可您不吃,小少爷也不吃。”

小少爷脸色很差,双眸里一片荒凉。

主母有了意识,看向小少爷,眼睛蕴泪。

“可是叶儿,我吃不下,我悔到,恨到,吃不下。”

“我眼里,心里,只有白郎被杀的样子,还有婶婶.....婶婶死之前还搂着我哄呢,她说,大小姐,有娘在,你不会有事儿的....

白郎,他一直爱着我,可我是怎么对他的?叶儿,我是不是...打了他一巴掌?”

“啊啊啊啊!我打了他一巴掌!我打了他!”

主母忽然尖叫,不停抽打自己,我害怕极了,想控制住她,可她力气太大,甩开了我。

她好似...疯了。

我被甩到地下,瞥到小少爷睁大眼睛看着她母亲。

他被吓坏了。

手脚并用爬到小少爷身旁,抱住他颤抖的身子,拍拍他的背:“少爷别怕,主母只是...只是想哭哭不出来,你等等她...”

小少爷在我怀里点了点头。

其实我虽然比他大几岁,但身子没比他高大多少,他站起来也到了我脖颈处,脖子传来点滴灼热,便是他的泪了。

我逼着他们吃了些饭。

又过了三日,主母的病更加严重,时不时就大哭大笑,更甚还会抽自己好几巴掌。

我收拾收拾准备回箫府一趟。

城里的消息是,箫府进入清点阶段,下人们可以回箫府拿回卖身契。

抄家不抄下人,我打算回府一趟。

一是我清算了一下现在我们身上的银子,只有我存下的八两银子和主母身上几件首饰当掉的二十两银子。

这时候的物价,一两银子只够不耕作的三口之家半个月生活。

紧着用,二十八两银子也只够一年左右。

更别说主母要治病、小少爷要读书。

所以我要回去把主母赏的金镯子拿来当掉。

二是,我想回去带些主君的东西出来,让主母的感情有个寄托。

三是,小少爷平日用的笔墨纸砚都可贵,买不起,不知能不能顺出来一套。

回府后,大堂中央的衙门先生刚正不阿,对我要回房拿“贴身衣物”一事表示直接拒绝。

我闷闷不乐,哀怨的眼神望着衙门先生望了好久,他这才点头。

跑回房里,找遍了整屋子,别说金镯子了,就连大米都不剩一粒。

真是“搜刮”得干净。

趁衙门先生不注意,我偷溜进了主君的书房,也是空空荡荡。

但书桌上不值钱的东西倒是很多。

什么书呀、本呀、信呀。

等等,信....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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